汤姆·格雷戈里是所有征服英吉利海峡的人中最年轻的，与所有优秀运动员一样，在他成功的背后自然也少不了一位伟大教练的引导。

Owen Amos 2016年02月15日 18:15浏览 14.1w



汤姆·格雷戈里（Tom Gregory）11岁时，在一位伟大教练的鼓励下，成为了英吉利海峡最年轻的横渡者。

1988年9月6日早晨5点钟，汤姆站在法国的边境。在他身后站着他的教练约翰·比莱（John Bullet），在他面前则是一望无际、漆黑一片的英吉利海峡。汤姆穿着一条泳裤，面向着水面，而对岸就是他的家乡。

约翰走进他的车中，从脚舱里拿出了一块油脂，在灯光的照射下，把它涂到了汤姆的皮肤上。在黑暗的海面上，有一盏灯为汤姆照明，一艘小船也抵达了海岸边待命。汤姆戴上了泳帽和泳镜，走进了海峡中。当他跟随小船到达深水区时，他开始游泳，整整12个小时未曾停歇。

汤姆当时年仅11岁。

汤姆年仅11岁时便成功横渡英吉利海峡。 图片来源：Sam Atkins
在汤姆·格雷戈里6岁的时候，他搬到了位于伦敦东南方向的埃尔特姆市。他的表兄当时正在当地的一家游泳俱乐部中，所以他和他的姐姐安娜也加入了这个俱乐部。据汤姆说，这里面大部分的游泳者，都是来自位于俱乐部周边的市建住房群。

“那个俱乐部很简陋，”他说，“大部分的孩子都比我大，我当时被吓坏了。”

这家俱乐部由约翰·比莱经营，他是这座当地的泳池的老板。他十分执拗，“他很守旧，就像布莱恩·克拉夫（译者注：Brian Clough，英国著名足球教练员）那样，”汤姆说。但是，他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我记得是在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他总是夸耀称，他的俱乐部中没有一个人失业，”汤姆说，“无论用什么标准来衡量，他都是一个老派的教练，经营着一个位于伦敦东南部的公立游泳池。他从周边的住宅区中把孩子们带过来，帮助他们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埃尔特姆市距离多佛港口不到70英里，而这家俱乐部的长项就是横渡海峡。从1972年至1988年，这里一共有14人完成了从英格兰游到法国的壮举。在1979年，来自于这家俱乐部的一个12岁的孩子马库斯·胡珀（Marcus Hooper）成为了历史上最年轻的横渡英吉利海峡的人。很快，约翰就立下了自己的目标，希望能有年龄更小的孩子来打破这一纪录。

“事后来看，我想约翰是想要寻找到一个人来打破另一项世界纪录，”汤姆说，“他当时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外向的，还有一些冒失的七岁男孩，心想：他看起来有点像是可以打破纪录的孩子。”

在8岁的时候，汤姆就可以在位于英国湖区的温德米尔湖游一英里远。之所以选择这个湖泊，是因为它与英吉利海峡十分相似（水深，水温以及波浪）。一年之后，他就可以游到半程（约5.5英里），而在1987年的夏天，他游完了全程。那一年，他10岁。

汤姆表示，那个时候在埃尔特姆市和游泳俱乐部中的训练是一场伟大的“运动”。

“它不仅仅是一家游泳俱乐部，而是每个人的生命。人们都说，你的父母一定很爱出风头，不过事情远非如此。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当时站在岸边，担心和兴奋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在横渡温德米尔湖之后，汤姆开始着手准备横渡英吉利海峡。这意味着他要付出几个月的时间，不仅需要准备在水中的工作，还需要在其他方面做好准备。

“那些在横渡英吉利海峡过程中丧命的人，有很多是死于体温过低，”汤姆说，“如果你可以应对寒冷，那么就成功了一半。”

从1987年的圣诞节开始，汤姆就没有接触过热水。他一直在用冷水淋浴和泡澡。从1988年的春天开始，他睡觉就开着窗户，只盖着一床薄被。那年夏天，他在温德米尔湖完成了一个全程和一个半程的距离。

“在那之后，我知道时机成熟了，”汤姆说，“约翰了解到了我的想法，我对于横渡英吉利海峡早已跃跃欲试。”

在9月5日的晚上，他来到了多佛港口，吃了一盒妈妈做的派补充能量。在凌晨驶向法国的渡船上，他和约翰还吃了一份油煎早餐。

“这些就是在运动前一天补充的营养，”汤姆说。

他们在黑夜里驾车前往格里内角，那里是法国距离英格兰最近的地方。汤姆下到水中，一艘拖网渔船跟随着他，他将在这艘小船的指引下横渡海峡。

尽管格里内角距离多佛港口的直线距离只有20英里，但是汤姆全程一共游了32英里。由于潮水的作用，游泳者需要沿着一条“S型”的路线向前游。

“在一开始的时候，有一种焦躁的感觉，”他说，“那时很黑，海底还有隆起的地方。当时，‘还有32英里要游’的感觉十分真切，真的有一种担心失败的恐惧感。”

但是他很快就释怀了。汤姆说，游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时，他就已经“进入了状态”。

在游泳过程中，汤姆通过喝番茄汁补充能量。 图片来源：Sam Atkins
“我知道我游的很快，我不到5个小时就游了超过一半的距离，所以我估计游完全程用不了10个小时。在那一年，我想的是这可能会让我成为最快穿越英吉利海峡的人，并且得到一块劳力士手表作为奖励，从来没想过会成为最年轻的游泳者。”

不久之后，汤姆已经可以看到多佛白崖。但那只是海市蜃楼。

“我记得已经看到位于白崖的那片狭窄的区域，就在地平线之上，”他说，“每次我抬头看，都没有离它近了一些的感觉。这实在是种精神折磨。我继续低着头往前游，但是还是无法更接近它。之后，一阵疼痛感袭来。”

汤姆说，他感觉自己的两个肩胛骨仿佛正在他的背后相互摩擦，他的大腿像是要燃烧起来，他的身体变得筋疲力竭。

“你知道在你入睡前，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吗？就像是那样。你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然后，你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种刺耳的声音，或者是引擎沉闷的响声，再或者是柴油的味道。在某一时间，我记得有一艘气垫船经过，那让我清醒过来，摆脱了所有的幻想。”

在他游泳的大部分时间里，只有当他停下来吃消化饼干（译者注：一种由小麦面粉制成的饼干），喝一杯热番茄汤时，他才可以看到约翰。但是在他游完三分之二的距离时，约翰与他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再也没有离开过。

“因为他知道，我当时正经历着伤痛，”汤姆说，“他当时依然鼓励着我，但是那真的很痛苦，就像是抑郁症一样。有一瞬间我哭了出来，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就这样停下来，不是害怕任何人，只是害怕无法完成我的挑战。”

汤姆挑战过程中与约翰交谈。 图片来源：Sam Atkins
最终，他距离白崖越来越近，当他们终于到达岸边时，那艘拖网渔船停了下来。约翰从小船上跳下来，领着汤姆回到了他的祖国。

“很奇怪的是，我当时已经是筋疲力竭，但是在最后的5分钟或者10分钟，我却是全力游向岸边，就好像是当时我已经不顾一切了。我记得约翰在小船里，一个劲的喊着‘游！游！游！’”

汤姆奋力朝着莎士比亚陡崖游去，那是位于多佛港口西侧的一片卵石滩，大约有20个人正在那里看着他，包括他的父母。

最终，汤姆看到了水底下的鹅卵石。从他在格里内角出发以来，他的双脚第一次踏上了陆地。

他一只脚踩到了地上，然后是另一只脚。他终于停止了游泳。

从法国到英格兰，汤姆游了11个小时54分钟。当时，他的年龄是11岁零336天，就此成为了完成横渡英吉利海峡壮举最年轻的人。这一纪录前无古人，而且也将后无来者。因为在2000年11月的时候，英吉利海峡游泳协会禁止16岁以下的青少年尝试横渡英吉利海峡。

汤姆与教练约翰（右二带帽子者）合影。图片来源：Sam Atkins
“当我到达岸边时，我有些神志不清，”汤姆说，“我当时头晕目眩，大脑混乱。我在冰冷的水里呆了12个小时，还进行了高强度的运动。有人告诉过我，在你上岸之后，你必须在没有他人帮助的情况下，自己走三步，否则就不能算作成功。但我当时根本无法站立，我一直是跪着的。”

“这几步非常重要，就好像是尼尔·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的第一步。最终我走完了三步，然后坐了下来，我还记得我被拥抱我的人包围了。”

在身体回暖之后，汤姆和约翰乘坐者拖网渔船前往福克斯顿港，在那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已经恭候多时（只有《标准晚报》的人设法来到了莎士比亚陡崖）。

他出现在了独立电视新闻公司（ITN）的节目中，还登上了“蓝彼得”（译者注：Blue Peter，BBC开办的一档少儿节目），除此之外，他还获得了一枚金章（表彰他在特殊环境下，所取得的杰出的成就），他的身影甚至还出现在了《纽约时报》上。

“当一切纷扰逐渐趋于平淡后，我没有去反复谈论这件事，”汤姆说，“约翰不希望我变得骄傲自大。”

现在，汤姆已经39岁，他上过了大学，之后又去了桑德赫斯特（英国皇家陆军军官学校所在地），成为了皇家盎格鲁团（译者注：英国陆军的一个步兵团）的一名军官。他曾在伊朗和阿富汗服役，现在，他就职于德勤会计事务所，与妻子和女儿一同居住在萨里市。

当年横渡英吉利海峡的11岁小男孩，如今已经39岁。 图片来源：Tom Gregory
在横渡英吉利海峡后，约翰和汤姆曾讨论过横渡位于北爱尔兰和苏格兰西南部的爱尔兰海的事情，也商量过游泰晤士河，以及英国湖区的其他湖泊的可能性。他们二人还乘坐着直升机往返于这些海洋和湖泊之间，也谈论过备战奥运会的事宜。

随后，在汤姆打破纪录的五个月后，约翰溘然长逝，年仅50岁。

“早上五点，他像往常一样在浴室里，然后他染上了严重的中风，”汤姆说，“他无法痊愈，被送进了医院。在他的病床边，不断有人来探望他，这其中有他帮助过很多年的孩子，也有那些因为他生活发生改变的家庭。人们都是发自内心地爱着他。”

“对于我来说，（失去他）就好像是失去了一位父亲。我曾与他相处过很长的时光，我依然记得来到学校唱赞美诗，然后泪流满面的场景。”

根据埃尔特姆市的一家通讯报的报道，尽管“约翰根本没有家庭，是孤身一人”，但还是有超过300人出席了约翰的葬礼。

“如果约翰·比莱时至今日依然健在，他一定会在年度体育名人的评选中荣获‘无名英雄奖’，”汤姆说，“他培养了无数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运动员，他靠着方圆两英里地区的孩子们，打破了两项世界纪录。这真的是不可思议。当时当约翰去世之后，他的游泳俱乐部也濒临消亡，感谢一些无私的人们，它至今依然在经营着，不过我跟俱乐部已经没有联系了。”

“我能够横渡英吉利海峡，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绝不是故作谦虚，这是整个俱乐部的荣誉，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代表所有人去完成了它而已。在约翰的鼓励和注视下，我才能够完成这一挑战。我猜，我应该是面对这一挑战的人里面，最幸运的那一个了。”

开始时所遭遇的困难，在泳池中的无数个小时，在温德米尔湖的日日夜夜，用冷水淋浴，开着窗户睡觉，火燎一般的疼痛，还有数不清的泪水，真的会有孩子乐在其中吗？

“哦，是的，”被这个问题惊讶到的汤姆说，“我非常喜欢。因为这个游泳俱乐部改变了我们的人生。”

附：横渡英吉利海峡的纪录：

第一次横渡英吉利海峡的纪录，是在1817年，由一名意大利籍的战俘完成的。乔万尼·马利亚·沙拉蒂（Giovan Maria Salati）从多佛港口的一艘被当做监狱的驳船中逃脱，借助稻草的浮力作用，游到了法国的布伦市。

在1875年，马修·韦伯船长（Captain Matthew Webb）成为了第一个不借助任何工具，横渡英吉利海峡的人，他在21小时45分钟后到达了陆地。

在1926年，美国人格楚德·厄德勒（Gertrude Ederle）成为了第一位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女性，共花费14小时34分钟。


历史最快横渡英吉利海峡的纪录由澳大利亚人特伦特·格里姆塞（Trent Grimsey）保持，他在2012年仅用时6小时55分钟便成功横渡英吉利海峡。

大英帝国勋章获得者阿里森·斯特里特（Alison Streeter）曾先后43次挑战成功，保持着横渡英吉利海峡次数最多的纪录。

（翻译：王慧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