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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三十岁以后的女人不能贪心、每年只能实现一个愿望，我希望今年能学会游泳；如果在我老时回顾人生细数最后的遗漏和遗憾，我希望游泳不在其中；如果可以自行选择消匿陆地的方式，我希望自己变成一条自由自在的鱼。我要学游泳，我要学游泳！我的愿望是那么强烈，于是我搜索到水分子，注册、添加、跟帖。

一、前尘往事

我曾经是怕水的孩子，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江南的小县城，通常有河，我知道的这条河叫锦江。三十年前，我们还不懂什么叫环境污染，缺乏自来水的人家都在锦江挑水、洗菜、浣衣。夏天，总有孩子在河中戏水，我也偷偷去玩过几次。所谓偷偷，就是在家洗澡后，谎称去河里洗衣服，换回脏衣服和其他女孩在水里泡一阵――那时候，没有游泳班，也没有大人主动教女孩学游泳――我知道有一位高挑女孩会游泳，我和她不熟，只能远远地仰望她。每年，或者隔一年，河水会带走一两个小孩，别人说河里有水鬼，我将信将疑。

有一天傍晚，我照例谎称去河里洗衣服，跟着邻家女孩下了河。水不深，我也没有乱动，但有一股奇怪的力量牵引着我滑行。我后仰在水波里，没有挣扎、没有呼救，脑海中是无意识的平静。邻家姐姐一把拉我起来，我才知道害怕，赶紧上岸。妈妈责问我为什么把头发弄湿了，是不是去玩水了？我继续撒谎，说是别人泼湿的。从此，我不敢再下水。后来，我妈妈的学生、我们小学校长的女儿溺水而死，她刚刚小学毕业，为庆祝暑假而与同学结伴玩水。救她的，是我仰慕的那位高个女孩。我看见他们给她做人工呼吸，我看见女孩面色青白地躺在石板上，我看见医生摇摇头表示回天无力。那天晚上，我没有去看露天电影，在小学办公室里陪伴她。风扇开得很大，我盯视着她圆胖的面颊，她再也不会微笑和说话。死亡曾经离我那么近，死亡就在我的身边，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永远地留在山坡上。

很多年，至少二十五年，我没有再下过水。同事们热闹欢喜地泡温泉，我只是坐在水边泡泡脚。保守和偏见，我连泳衣都省了。直到2003年7月，我约请一批老同事去泡温泉，才匆匆忙忙买了一件泳衣，才知道泡温泉这么好玩。2004年7月，我带石榴去番禺庆祝生日，在酒店第一次进入游泳池。石榴对水的热爱似乎与生俱来，在水里，她笑得象一朵花，快乐地漂浮、旋转。我不敢在水里久待，给她套上救生圈，不时催促她上来。回家后，我偶尔带石榴在小区玩水，只泡娃娃池。8月，我姐姐带孩子在广州度假，孩子们最喜欢的活动是游泳，我跟着他们进了深水池。有一晚，孩子们在水里抢球，我兴奋地抱住球，身子跟着打了个转，一下子懵了，幸亏姐姐拉住我。回家后，我害怕了很久，温柔荡漾的水啊，潜藏多少危机。我反复对石榴说：即使你学会游泳，也只能在游泳池游，不能独自在海里游，太危险。

这几个夏天，带石榴在泳池泡着，看着别人轻松畅游，体会着水的动感，我逐渐滋生学游泳的渴望。有一年体检，我跟着同事去泳池，她们热心地教我憋气、“浮冬瓜”。我练习了一下，还是有点怕，没再往下学。我们领导手臂不灵活，但他在泳池自如地运动，我又增加点信心――残疾人都能游泳，我终归能学会吧。

二、第一节课
今年3月，网友聚会时，几位妈妈提到想让孩子学游泳。去年，北京的网友在论坛大诉游泳教练之刁、找游泳教练之难，其惨烈状况让我感觉给孩子找游泳教练是影响其身心发展的重大事情。5月，在msn上添加酸菜后，我将给孩子们找教练的重任转到他身上，他请体院的一位女老师与我联系。女老师给我打电话了，可石榴又不能下水了――郁闷啊，可能是五一期间我们玩过头了，石榴咳喘发作，医生诊断石榴是哮喘。于是，5月至今，石榴打针、吃中药、西药、喷喉，每日药不断，学游泳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五六月广州雨水奇多，我的杂事儿多，自己学游泳的计划只能推后。

7月，烈日当头，身心俱疲，我下定决心：学会游泳，作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7月11日中午，我去万佳买了泳镜、泳帽。本想再买一件泳衣，服务员不让试穿，我不能确定自己该穿大码还是中码。下午，联系上酸总，他给我一个游泳班的电话。我联系过军体院，见水分子网友核潜艇在体育中心开班，转而联系核潜艇。毕竟，我去体育中心比较顺路，晚上回家感觉更安全。可惜我来广州十五年，进出体育中心无数次，从没留意过天河游泳馆在什么地方。核潜艇打来电话，耐心地指引我路线。我在家宣布：我要去学游泳了，这段时间晚上都不回家吃饭。石榴又妒又气：为什么妈妈一个人去学游泳？我许诺：妈妈学会了，就来指导你；我尽量早点回家，晚上给你讲故事。

11日晚，我一样样地收拾学习用品，要带的东西真不少。我解下戴了几年的项链，以免财产意外损失；背包里放了一包吃的，免得体力不济；多放几个塑料袋，以便干湿物品分开。躺下后，久久睡不着，我要去学游泳了？我真的要去学游泳了？我不会笨到10节课后还是学不会吧？

12号中午在水分子恶补功课，了解学游泳的重点、难点。挑了几篇学游泳的帖子看，羡慕那些已经学会的网友，仰慕那些挥洒自如的高手。隔行如隔山啊，所有的专业术语有如天书，所有的动作视频只当隔岸风景，我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结果：能在1.2－1.5米深水自游50米。我象祥林嫂一样问每一个在线的朋友：你会游泳吗？只有别人说不会我才觉得安慰，好在还有很多人说不会。我又说：我们一起去学游泳吧？连拉几个，没有得到即时回应，我悻悻然：还是我自己先学吧。

12号下午6：15，我找到体育中心游泳馆，与核潜艇接上头。瞄了一眼其他人的年龄，好像我是唯一的中年妇女。我先跟着做预备动作，头转了几圈后开始晕了――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吧？打住打住，太不吉利！先在水里走了两圈，越到后面水越高，我得踮着脚。核潜艇的讲解通俗易懂，我按要求认真学习。先学习在水中呼吸，我象鱼儿一样在水中吐泡；再练习“浮冬瓜”，我感觉到自己的背浮在水面；再学习漂浮，我努力伸直双手和双腿，憋气趴在水中，慢慢移过瓷片分界线。第一节课的学习成果是：可以蹬壁滑行几米了，我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确知可以踩着地面站直。有泳镜真好啊，可以看清楚水底；有教练真好啊，指正我的动作姿势；学会游泳多好啊，可独乐乐可众乐乐。我一遍遍地练习，水拥抱推挤着我；直到教练宣布下课，我还在水中练习，不知不觉在水中泡了将近两个小时。

坐车回家，我才感到全身酸疼，吃了两块威化巧克力，不想吃饭。洗澡后躺下，石榴不满：你不是说回家给我讲故事吗？我说我实在太累了，再说爸爸已经给你讲过故事。石榴看在我答应教她游泳的份上，没有多话，依在我身边睡下。

不容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