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杨的涉药处罚比欧阳鲲鹏更平等

新闻背景：2008年6月，中国游泳运动员欧阳鲲鹏因瘦肉精问题，被终身禁赛；2011年宁泽涛同样因为瘦肉精，只被处以内部禁赛一年；而到了孙杨身上，中国反兴奋剂协会说，他只是误服，三个月就够了。


同样是涉药，欧阳鲲鹏却被终身禁赛

欧阳鲲鹏5岁开始练游泳，26岁因为“瘦肉精”问题栽倒在猪身上。那一次，游泳中心的处罚清晰、迅捷而又严厉，他被终身禁赛。一个叫袁浩然的泳协官员采访时说，“我们不会让欧阳鲲鹏代表中国参加任何赛事，因为之前的兴奋剂事件，他不会再入选国家队。”其主管教练冯上豹也被终身取消教练员资格。

后来，世界反兴奋剂机构和国际泳联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们介入此事将禁赛期缩短为2年。在这期间，欧阳鲲鹏一直低调训练，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但他的努力和希望显得特别幼稚，甚至是很傻很天真。在官办机构看来，欧阳鲲鹏的污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国家级赛事不可能让这样一个人再涉足半步。

时任中国反兴奋剂委员会主任杜利军解释说，国际奥委会一直有规定，不考虑误服情况，而且在运动员吃饭、用药等方面都有明文规定。因为一般出现服用违禁药物总能找出误服的理由，“运动员要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那一年另有一个大背景是，北京奥运会举办在即，官方对任何形式的兴奋剂问题都采取零容忍政策。

在自己的博客上，欧阳鲲鹏用鸡汤励志说，“我绝不相信现在拥有的就会一辈子拥有，也许下一秒钟就会化为乌有。”在泳池里泡了21年后，欧阳鲲鹏被一顿烧烤彻底改变了人生，而且还没有可辩解以及重新再来的机会。在搜索引擎里，欧阳鲲鹏成了一个和猪肉精、终身禁赛捆绑在一起的名字。每一次有人因为兴奋剂被处罚，欧阳鲲鹏都会成为其他人的警钟和同命相怜的悲剧符号。

然而，我并不打算同情欧阳鲲鹏，即使他真的被冤枉而且没有说理的地方。正如那位杜主任所说，所有运动员要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按正常理解来看，上层表现出的这种决绝姿态，足以杀一儆百，断了很多投机分子和很多“误服”者的口实。

但可惜的是，此后很多事情的导向让人更觉着欧阳鲲鹏只是个倒霉蛋。他在2008年被游泳中心大义灭亲，到了2011年，宁泽涛也没管住嘴，体内被查出带有瘦肉精成分，但只被内部禁赛一年。

宁泽涛很快扬眉吐气，仁川亚运会上收获4金并一跃成为体坛新偶像，他的故事成了典型的励志范本，先抑后扬，欲扬先挫。而倒霉催的欧阳鲲鹏在哪里呢？如你所知，在这个圈子里，或者说中国所有的圈子里，有些标准是规定，有些标准就是废纸。

再到孙杨问题上，先有无证驾驶被拘，再到误服违禁用品，中间穿插挑衅教练等问题，游泳中心从始至终表现出宽宏大量的高姿态。甚至，反兴奋剂中心也表现得异常“配合”且有人情味，他们对孙杨误服违禁药品的解释合情合理，透露出浓浓政治智慧。中国游泳队领队许琦也说，孙杨只是疏忽而造成误服，国家队仅表示非常惋惜。这时候，他们再没说过“一切行为自己负责”。

这种熟悉的场景，不过是印证了奥威尔在《动物农场》里的寓言，所有的动物是平等的，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加平等。

在一个充斥着官僚口气的环境内，孙杨的禁药问题变得并不十分重要，而游泳中心首鼠两端的处罚方式，以及愚蠢又鸡贼的形象反倒显露的淋漓尽致。尽管问题都在面上摆着，他们看人下菜碟的做事方法也是历历在目，但在主管机构面前，媒体和公众甚至没有质疑和问责的权利。

游泳中心主任尚修堂的不耐烦，已将这一部门的官僚嘴脸彻底呈现。他对各路记者说，谁通知的，找谁去！领导通知的，就去找领导，找中央去！在此之前，他还在青岛的全国游泳冠军赛上，摆出十足的傲慢姿态。据南方都市报报道，当时全国记者云集青岛，却被告知“不能进入混合区采访，赛后也不设新闻发布会”。他们不欢迎任何形式的采访。尚修堂还对记者扬言，“想采访？你们去找市长。”末了还不忘来一句，“正好晚上我要跟青岛市长吃饭。”

这些略带画面感的“不耐烦”与“挑衅”背后，游泳中心将媒体记者也分成了三六九等。类似于新华社、中央电视台等三四家官办机构是他们的第一传声筒，美其名曰“新闻委员会”。其他记者要获悉他们的发布会内容，通常只能趴门缝偷听。

门难进、话难听、脸难看、事难办——游泳中心已将这样的“衙门作风”和官僚习气完美演绎出来。所以，关于孙杨的处罚他们就八个字拉倒——“实事求是，依法依规”。

在尚修堂和他的机构看来，运动员的所有都属于国家队，无论是商业代言还是吃没吃药，行政领导负责解释一切行为。孙杨、宁泽涛包括欧阳鲲鹏，只有在水里扑腾的自由，一旦上岸，就连表达与呼吸的权利都要被控制起来，不能擅自决定。

至于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公众，游泳中心对待他们的质疑与问责不过是当个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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